接着前文的这部分简述将金钱的起源、发展以及如何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加以简述。这里省略了证据和事件,引用了一些观点和结论,原文大标题用粗体字,小标题用斜体字,括号中多是原文,也有一部分是自己一些粗浅理解。强烈建议读原文,因为它的确会让你跳出原来受过的教育,重新了解我们和我们的世界。
人类的融合统一。农业革命之后,人类社会规模变得更大、更复杂,而维系社会秩序的虚构故事也更为细致完整。人类几乎从出生到死亡都被种种虚构的故事和概念围绕,让他们以特定的方式思考,以特定的标准行事,想要特定的东西,也遵守特定的规范。就是这样,让数百万计的陌生人能遵照着这种人造而非天生的直觉,合作无间。这种人造的直觉就是“文化”。
历史的方向有什么大趋势?作者用一种间谍卫星的高度分析之后认为:分久必合是常态,合久必分只是一时。而且这种“合”是一种全球视野里面的“合”(人类的虚拟故事越来越复杂细致,让相信故事的越来越多,参与合作的人也越来越多)。这种合不一定是国家的合,也可以是其他秩序。全球相信这些秩序的人类都“在一起”都由同一套规则管辖,让所有人类都成了“我们”(至少有这个可能),“他们”也就不复存在。这三种全球秩序,首先第一种是经济上的货币秩序(全球经济一体化),第二种是政治上的帝国秩序(我们都是中国人),而第三种则是宗教上的全球性宗教,像是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上帝保佑我们)。
商人、征服者和各教先知是最早跳出“我们”和“他们”这种二元区分的人。对商人来说,全球就是一个大市场,所有人都是潜在的客户。他们想建立起的经济秩序应该要全体适用、无处不在。对征服者来说,全球就是一个大帝国,所有人都可能成为自己的属民。对各教先知来说,全球就该只有一个真理,所有人都是潜在的信徒,所以他们也是试着要建立起某种秩序,希望无论谁都能适用。在过去的年间,人类有越来越多雄心勃勃的计划,想要实现这种世界一家的概念。接下来的三章中,我们就要一一讨论货币、帝国和全球宗教是如何传播,又如何建立起全球一家的基础。
金钱的味道:狩猎采集者没有金钱的概念,农业革命之初也是简单以物易物,但随着经济发展人员流动需要交换的商品服务越来越多,人们常常面临这要怎么算的问题,于是货币产生了。货币可以有多种形式,贝壳和香烟都可以成为货币,那金钱的运作原理是什么呢?金钱正是有史以来最普通最有效的互信系统,正因为古代人相信可以用稻谷换来的贝壳去换牲畜才甘心为了贝壳交出稻谷,也因为现代人相信可以用花花绿绿那片纸去买面包才甘心替别人照顾一天孩子。(货币的演化可以讲很久从贝壳,贵金属(直到今天黄金福音一样被全世界认可)到纸币电子货币,那么金钱的价格究竟如何?它已经宽泛到是万物可换,万众相信。对此你可能会说不,随便我就能举出钱做不到的事,比如买卖毒品,雇凶杀人,卖儿卖女,贪污腐败等等被道德谴责和法律禁止的事,钱都是不行的。可其实这恰恰说明钱是可以的,因为有很多人都去买卖毒品,雇凶杀人甚至卖儿卖女才让法律对其严令禁止(就像前面说的法律不是赋予权利而是限制能力,这里是限制金钱买卖毒品,贪污腐败的能力),有钱能使鬼推磨才让法律严令禁止贪污腐败,为了钱很多人可以出卖维系人类社会和家庭的维系的“无价之宝”,像是荣誉、忠诚、道德和爱,你不做并不等于别人不会做,你在金钱的规则和法律、道德的规则相矛盾的时候选择遵守道德并不一定别人也会这么选择。
金钱规则可以让数百万的陌生人能够合作各种贸易和产业。可它也践踏了道德和法律和信用本身(有些虔诚的基督徒杀人、偷窃、诈欺,再用这些赃钱向教堂购买救赎。想大展身手的骑士把自己的忠诚卖给了出价最高的领主,再用这笔钱来购买自己跟班的忠诚。)
金钱还有更黑暗的一面。虽然金钱能建立起陌生人之间共通的信任,但人们信任的不是人类、社群或某些神圣的价值观,而只是金钱本身以及背后那套没有人性的系统。我们不信任陌生人,但我们现在也不信任隔壁的邻居,而只是信任他们手上的钱。没钱,就没有信任。等到钱渗透冲垮了社会、宗教和国家所筑成的大坝,世界就成了巨大而无情的市场。
于是,人类的经济史就像跳着微妙的舞步。我们用金钱来促进与陌生人的合作,但又害怕这会破坏人类的价值、法律和亲密的关系。一方面,我们也想打破那些限制金钱和商业流动的社会大坝;但另一方面,我们又不断筑起新的大坝,希望保护社会、宗教和环境免受市场力量的奴役。
现在常有人说市场力量终会获胜,而无论是国王、宗教或社会,它们建起的大坝终将不敌金钱的狂潮。但这是天真的说法。一直以来,总有勇猛的战士、狂热的宗教分子、关心政治的人物多次打倒了工于心计的商人,甚至是让整个经济重新洗牌。所以,说到人类终将统一,绝不只是纯粹经济的过程。想知道原本成千上万的独立文化是如何逐渐相连、形成今天的地球村,虽然黄金和白银影响深远,但也别低估了刀剑的力量和它建设的强大帝国(这部分讨论的只是金钱的交换属性,而对于时间价值将在后细说)。
帝国的愿景。究竟帝国是什么?帝国是一种政治秩序,有两项重要特征。第一,帝国必须统治着许多不同的民族,各自拥有不同的文化认同和独立的领土,一个帝国大概有两三个到二三十个民族。第二,帝国的特征是疆域可以灵活调整,而且可以几乎无限扩张。帝国不需要改变基本架构和认同,就能够纳入更多其他国家和领土。像这样的文化多元性和疆界灵活性,让帝国能够在单一的政治架构下纳入多元的族群与生态区,让越来越多人类与整个地球逐渐融合为一。每次一个帝国朝代崩溃,这种政治理论主流就让各方竞逐的势力不安于各自为政,而一心追求统一。而且事实证明,最后总能统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帝国可以通过自愿结盟,可以采用民主政策,但大多数情况下要建立和维系帝国,确实通常就有惨烈的屠杀,而幸存者也会受到残酷的压迫。帝国的标准配备,常常就包括战争、奴役、驱逐和种族屠杀,但这就是说帝国就是邪恶的帝国?曾经的亚述王居鲁士就对外邦说过:我统治你们,这是为你们好。这句话也许有待商榷,但是当“他们”成为“我们”的确会带来很多改变:统一的帝国可以促进了文化的发展繁荣,塞万提斯也是用拉丁文写下《努曼西亚围城》,歌颂的就是努曼西亚反抗古罗马侵略,但这却不是用努曼西亚文传播,因为他们已经消失在历史的舞台,(而我们和岳飞抵抗的大金也成为了一家人),帝国的第二个好处是很多小文化合并到了大文化里。为了方便统治和强化自己的统治的合法性(包括向被他们压迫侵略的民族),帝国常常加速传播各种思想、制度、习俗和规范这样很多小文化就合并到少数大文化的过程中。帝国传播的文化大多普遍且包容,从被征服的文化中吸取很多。如今的同处大中华的我们接受着同样的文化教育,而岳飞抗金的历史又能如何评价呢?如此看来,历史上的“好人与坏人”很难定论,入侵者与被入侵者融为一体慢慢就会血脉相通。
高度全球化的今天,我们看到的是全新的全球帝国。侵略战争越来越少了(疆域不能打破经济一体化,货币的霸主开始强于政治的霸主),而民族主义的观点越来越失去地位,我们眼下正在形成的全球帝国,并不受任何特定的国家或族群管辖。就像古罗马帝国晚期,它是由多民族的精英共同统治,并且是由共同的文化和共同的利益结合。在世界各地,越来越多企业家、工程师、专家、学者、律师和经理人得到召唤,一起加入这个帝国。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就是究竟该响应这个帝国的召唤,还是要忠于自己的国家和人民?而且,越来越多人已经投入帝国的一方。
人类社会融合统一的第三条是宗教的法则。前文提到的,采集社会信仰泛神论,认为万物皆有灵,如果想让羔羊变得沉默就要恳请羊神。而到了农业社会泛神论变成了多神论,有些人认为多神论是无知幼稚的偶像崇拜,但这偶像崇拜的好处也很多,因为从多神论到认为神是唯一的一神论后,发生了大量因为信仰的屠杀。除了一神论还有二元论,认为世界有两股势力的善恶之战。这里不再细说。
不论哪种宗教都认为自己的信仰是自然法则,认为世界有一种并非出于人类的想象或协议的超人类的秩序,而自己信仰的正是以这种超人类的秩序为基础,并且发展出它认为有约束力的规则和价值观。而被广泛传播的宗教还必须具备另外两种特质。第一,它信奉的超人类秩序必须普世皆同,不论时空而永恒为真。第二,它还必须坚定地将这种信念传播给大众。换句话说,宗教必须同时具备“普世特质”和“推广特质”。从泛神论,多神论,一神论,二元论,从基督教到伊斯兰教各种宗教的产生传播可以讲一大篇,这里就不细谈了。下面着重说说前年开始的佛教,特别是佛教中修行的部分。佛教也信神,但更多的是对于人类苦痛的本质、原因和解决办法,它认为痛苦的本质是人内心的欲望,是对悲伤痛苦的恐惧对快乐的贪婪,而想解脱就需要接受事情的本质,放下种种欲求(也就是基因赋予的本能反应,不躲避危险,体会痛苦看淡快乐,这种反基因的操作是难做到的,所以称之为修行,它追求脱离肉体感觉的超脱,就像任由木棒打在头上不去躲闪反而企图去体会头部受到木棒打击时的那种感觉,骨头的碎裂的声音,皮肤的受压迫的感觉,血液流进眼睛的灼烧感,它形容疼痛不是痛不欲生而是一种划过大脑的冰凉,灼热或者是压迫感……。)但要怎样才能让心里接受事物的本质,而放下种种欲求,知道苦即为苦、乐即为乐?释迦牟尼制定一套冥想的技巧,能够训练心灵感受事物的本质而排除种种欲求。通过训练,心灵专注在“我现在是什么感受?”,而不是问:“为什么是我?”这种境界很难达到,但并非不可能。
历史发展到今天,当崇拜的对象变成了人,宗教的概念变得越加宽泛,而人们也越来越接受各种形式,信任一神教的人也信撒旦,现在典型的美国人也能既是民族主义者(相信有美国民族存在,而且相信它在历史上有重大作用),又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者(相信社会繁荣的最佳方法就是公开竞争、追求自我利益,后文会细说)还是信自由人文主义的人(相信造物主给人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
下面说说人文主义,人文主义分成三类,首先是自由人文主义,自由人文主义认为智人有与其他动物不同的独特的自由而神圣的本质,人性是个个人概念,存在于每个智人心中,最重要的“人权”就是要保障“内心声音”的自由,不受外界的侵扰或伤害,因此自由主义主张保护人权,教育感化、废除死刑(但它却忽视了被害人的人权)。它根本就是源自一神论的信念,源于传统基督教相信灵魂自由而永恒的概念。第二类是社会人文主义,社会人文主义认为人性是集体的而非个人的概念,所谓的至善就是对整体人性有好处,追求的是让所有人都平等。社会人文主义也是以一神论为基础。缘自一神论认为在神的面前所有灵魂一律平等。唯一不是来自传统一神论的是演化人文主义,认为人性可变,可退化成非人或者演化成超人,而最重要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防止退化成非人,鼓励演化成超人。这主要是纳粹的观点,已经得到生物学上的否认。而随着生物学的发展人们也发现了自由人文主义和科学研究的鸿沟,科学家并没有发现灵魂这么一个东西,而人类可能和其他生物一样,决定内心声音的的并不是“独特而自由的灵魂”而是荷尔蒙,基因和神经突触(在后文快乐幸福部分会再次讨论)。
历史发展到今天,在金钱、帝国和宗教的共同作用下,人类基本实现了融合统一,那么为什么英语被广泛应用,基督教有更多信徒,它们成功的秘密是什么?很多人会找到先进,正义之类的理由,如果你也这么认为,那你可能陷入了马后炮的谬误(因为这件事已经已成现实,所以你给它的出现找理由)。
历史有两大特性,一:对某个时代的了解越透彻,反而就越难解释为什么发生了这个事件而不是那个事件。反倒是那些一知半解的人,因为受到结果的影响,只看到那些最后成真的可能性,认为现在的结果无法避免。真正更深入了解这些时期,才能真正看到那些最后并未发生的可能结果,而且很多时候恰恰是当时认为最不可能的结果成了现实,但这也不是说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地理、生物和经济力量确实会造成限制。二:历史和政治一样都是所谓的二级混沌的系统,(一级系统指不会因为预测而改变,比如天气预报,不会因为它知道你预测了它而发生改变。而二级混沌系统指会受到预测的影响而改变,就像一个天才的预言家说现在三块的土豆明天会涨到五块,那么人们就会因为这个预测而囤积土豆让它现在就涨到五块,这样明天的土豆不论什么价格这个预测都是错的(要么不是“五块”,要么不会“涨”,这点上是不是像薛定谔的猫?)所以学习历史的目的不是为了准确预测,而是为了开拓视野。
要知道,扩张的文化未必是有益的文化,历史的演进未必提升了人类的福祉,我们必须接受一个盲目的历史女神克里欧,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历史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进展(当然很多胜利者绝对不会这么说,他们一定说自己是为了人类,而很多胜利者编写的历史教材也会这么说。)
那么历史发展的动力究竟是什么?现在的解释有迷因学,后现代主义,和博弈理论。迷因学认为文化就像是精神感染或寄生虫,而人类就是毫不知情的宿主。寄生虫或病毒一旦住在宿主体内,就会开始繁殖、传播,从一个宿主到另一个宿主,夺取养分,让宿主衰弱,有时甚至丧命。只要宿主能够活着让寄生虫继续繁衍,寄生虫就很少关心宿主的情形。至于文化,其实也是以这种方式寄生在人类的心中。它们一旦被人们所相信就会寄生于他们的意识,从一个相信者(宿主)传播到另一个相信者(宿主),有时候让宿主变得衰弱,有时候甚至让宿主丧命(但是大多数文化都有它的积极作用才被人相信和传播,但它的积极作用也往往伴随它的问题)。任何一个文化概念(像是基督教的天堂),都可能让某个人毕生致力于传播这种想法,甚至为此牺牲生命。于是,人类死亡了但想法持续传播。根据这种说法,文化并不是某些人为了剥削他人而设计出的阴谋,而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所出现的心理寄生虫,从出现之后就开始剥削所有受到感染的人。这里的迷因操纵人群就类似生物基因操纵人体。
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我也没太搞懂,应该是对应现代主义的一种哲学和文化思想)。对后现代主义思想家来说,文化的基石不是迷因,而是“话语”。只是他们也同意,文化传播时并不考虑人类的利益。例如,后现代主义思想家将民族主义形容成一种致命的瘟疫,于19世纪到20世纪在全世界流传,引起战争、压迫、仇恨和种族灭绝。只要有某个国家的人受到感染,邻国的人就也有可能感染这种病毒。虽然民族主义病毒让自己看起来对全人类有利,但其实主要还是对自身有利(民族主义的思想也是由来已久,在狩猎采集社会,甚至在大猩猩的部落就有群体和领地的概念。我们现在的歌中也唱到“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片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谁要想把他们掠夺去,我们就跟他拼到底”)。
博弈理论告诉我们,在有多位参与者的时候,某些概念和行为模式可能对“所有”参与者都有害,但就是有办法继续存活下去。军备竞赛就是一个著名的例子。很多时候,各国的军备竞赛只会拖垮所有彼此对立的国家,并不会真正改变军事力量的平衡。在这一切过程结束的时候,双方实力平衡很可能根本和过去没什么改变,但原本可用于教育或医疗的数十亿美元经费就这样浪费在武器上了。然而,这种军备竞赛的发展势难抗拒。这就是种行为模式,像是病毒一样从一个国家传到另一个国家,伤害了所有人,只对行为模式本身有利,符合演化论上繁衍、复制的要求。
无论哪种原因造成的历史演化,都没有将人类的福祉作为一个原因。这也包括在公元年开始的科技革命。
科技革命之后的年给人类带来了惊天变化,如何惊天可以看看这些数字:人口由5亿人增加了14倍,生产由2亿美元增加倍,消耗的能量由13万亿增加了倍。诞生无数的新技术、新发明、新文化,包括年出现的原子弹。
为什么现代科学可以让人类生活发生如此巨大改变?因为它与先前的知识体系有三大不同之处:一.发现自己的无知,站在不知为不知的立场。承认了自己并非无所不知,这就让它比所有先前的知识体系更具活力、更有弹性,也更有求知欲。这一点大幅提升了人类理解世界如何运作以及创造新科技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我们也愿意在知识进展之后,承认过去相信的可能是错的。于是,再也没有什么概念、想法或理论是神圣不可挑战的。然而,这也给人类带来祖先多半无须面对的一个严重问题。之前的宗教都认为他的神是无所不知的,而假如说他的神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不重要的。但就科学体系而言,我们假设自己并非无所不知,现有的知识也并未定案,但这也同样适用于那些让数百万人得以有效合作的虚构故事。如果证据显示许多这些故事都大有问题,社会岂不是要崩溃了?要怎样才能让社会、国家和国际体系继续维持运作?这就只能靠着两种不科学的方法。第一.虽然采用科学理论,但必须违反一般科学做法:宣称这就是绝对的真理。纳粹就是采用这种方式,声称他们的种族政策是来自生物事实的推论。第二.不要采取科学方法,而诉诸“非科学的绝对真理”。这一直是自由人文主义的策略。自由人文主义的基础在于坚持主张人类的特殊价值和权利,但很尴尬的是,对智人的科学研究并不认同这种看法。不论如何,现代文化已经比过去任何文化都更愿意承认自己的无知。而现代社会之所以还能够维系,原因之一就在于对科技和科学研究方法的信任,这几乎成了类似宗教的信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取代了对绝对真理的信念。二.以观察和数学为中心。承认无知之后,现代科学还希望能获得新知,方式则是通过收集各种观察值,再用数学工具整理连接,形成全面完整的理论,这就是科学教条。早期的知识体系常常是用“故事”构成理论,而现代科学用的则是“数学”。正是运用这种方法,牛顿发现了力学三定律,之后又出现了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之后数学出现了它的分支统计学,概率论等等基础科学。之后科学和技术并肩而行,这种结合甚至决定了二战的走势,而且在未来会更加改变战争的形式,让人们感叹科学就是力量!科学改变了宗教的信仰,闪电不再是雷神之锤,基督教里认为必然存在的最恶劣的贫穷也开始消失,社会性贫穷因为人们乐于施舍而改变,而生物性贫穷也因为社会物质的增加而消失。这些进步论的理想因为科学的第三个不同而实现:科学让人类取得了新能力。光是创造理论对现代科学来说还不够,它希望能够运用这些理论来取得新的能力,特别是发展出新的科技。
但是现代科学依然无法解决的一项最为令人烦恼、有趣且重要的问题:死亡。在现代晚期之前,大多数的宗教和意识形态都想当然地认为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命运,就像苏美尔人的神话里吉尔伽美什发现的那样,因此多数的信仰也以死亡作为生命意义的主要来源,这些宗教告诉信众,他们应该和死亡达成一种协议,将重点放在来世,而不是在今生试图克服死亡、寻求永生。当时最聪明的人才,想的是如何给死亡赋予意义,而不是逃避死亡。
对信奉科学的人而言,死亡绝非必然的命运,而不过是个科技问题罢了。人之所以会死,可不是什么神的旨意,而是因为各种技术问题,像是心脏病,像是癌症,像是感染。而每个技术问题,都可以找到技术性的解决方案。心脏衰竭的时候,可以用起搏器加以刺激,或直接用新的心脏取代。癌症肆虐的时候,可以用药物或放射线治疗。细菌繁殖的时候,可以服用抗生素来解决。确实,现在我们还无法解决所有技术问题。然而我们正在努力。现在所有最优秀的人才可不会浪费时间为死亡赋予意义,而是努力让人类生命延长,甚至有一天终能击败死神。距离战胜死亡的吉尔伽美什计划越近,宗教对于死亡和来世的强调也就越弱化,而十八世纪以来的宗教比如自由主义,社会主义,女权主义已经对来世失去了兴趣(这样就让老年人对如何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如何坦然面对死亡这件事提出了问题)。唯一认可死亡意义的是民族主义,为国捐躯是有意义的,但也是在极端情况下才被推崇的。
科学的发展离不开研究和研究经费。科学研究的恩客是愿意投入大量经费的政府,企业甚至私人,而资助科学的人往往有其各自的目的(为了战争,金钱等等),所以科学只有和某种宗教或意识形态联手才有蓬勃发展的可能。下面就说说科学和帝国的联姻。
为什么是欧洲在短短百年一骑绝尘领先世界?可能你会说它们取得了科学的领先,可是为什么是欧洲而不是中国取得了科学上的领先呢?智力上的区别还是中国人太懒惰呢?当然不是,古代中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在近代却被人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这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的价值观,故事,司法系统,社会政治结构有着很大区别,换句话说,在欧洲进入更先进的资本主义的时候,中国还在封建社会,这就像一个人用木材搭屋子,一个人用石头搭屋子,开始区别不大,搭的越高就越有区别。(而为什么欧洲提前进入资本主义,另一本书枪炮病菌和钢铁里给出的答案是,还是因为地理位置,欧洲地少人多竞争激烈,而中国地大物博又相对封闭没有竞争意识)
现代科学和欧洲帝国的历史连接究竟是怎么产生的?虽然科技在19世纪和20世纪大放异彩,但在现代早期并不突出。这里真正的关键因素在于,不管是想寻找植物的植物学家还是想寻找殖民地的海军军官,都有一种共同的心态,共同的出发点就是承认无知,都会说“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于是,他们都觉得有走出去、寻找新发现的必要。而且,他们都希望这样取得的新知识能够让他们成为世界的主人,在这个过程中两者走到一起。
欧洲帝国主义和先前的所有帝国完全不同。过去的帝国主义者都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整个世界,“征服世界”只是为了要利用及传播他们自己对于世界的看法,为了权利财富,为了保障自己国家的安全。而欧洲帝国主义之所以要前往遥远的彼岸,除了为了新领土,为了新知识,还有欧洲冒险家的探索征服的心态,他们在地图上留白,把那里作为自己的目的地。16世纪因为视野的狭隘美洲大陆原本的统治者蒙提祖玛二世以及阿塔瓦尔帕被阿尔特斯和皮特罗带领的少量如同来自外层空间的侵略者所征服。除了美州,这种情况也发生在亚洲等地,直到20世纪,欧洲以外的文化才有了全球观点。现在科学和现代帝国背后的动力都是一种不满足(这种不满足是好是坏?是不是一种贪婪呢?会不会以伤害别人为代价?),总觉得远方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等着他们去探索去掌握,这种探索精神让他们比本地人更加了解当地的罕见的蜘蛛和被遗忘的文字。帝国和科学的结合成就了彼此,帝国扩大了殖民地,科学扩大了眼界,它们既改变了殖民地的人(带给她们知识,医疗等)也毁掉了他们(被屠杀,贩卖)。
资本主义的教条,科学的发展还离不开另外一股力量,那就是资本主义(后文会提到,资本主义的发展也离不开科技,资本主义产生的根源是日益发展的生产力,正是因为工业革命带来的第二次农业革命使土地作为生产资料不再那么必须,劳动力得到解放,工业得到进一步发展。而资本主义的创新是货币价值的时间差以及利用这种时间差的风险的价值,保证这种创新得以顺利实行的是政府,政府支持也通过发行债券等形式参与其中构成了这个社会主流根本制度,这种制度贯穿到了人们的意识形态,成为社会意识形态)。不论是建立帝国还是推广科学,没有钱都是万万不能的,但金钱究竟是好是坏呢?金钱既推动产业发展也让数百物种灭绝,既为人类展开了新视野,也让数百万人遭受奴役,翻看帝国的历史也是成也金钱败也金钱。现代经济史的重点只有一个词:成长。现代经济就像是一个荷尔蒙过盛的青少年一样不断成长,吞噬着它看到的一切,而且成长的速度叫人完全赶不上。
资本主义的原理:会变大的饼(谈到资本主义就不得不谈到银行等金融机构,它们把货币从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货币是购买货物、保存财富的媒介,财产的所有者与市场关于交换权的契约,是所有者之间的约定。它反映的是个体与社会的经济协作关系)变成了复杂的大学学科。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货币也是购买力对未来的一种转移,是人民对政府和未来的信任,是不会改变面值又会改变价值的神秘物体……。)(兜里各有两块钱的鞋匠,理发师和裁缝,彼此互相服务一番,兜里依旧是两块钱,不过都补了衣服,鞋子,又理了发,所以有收获,而卖玉米,小豆和白菜的人,交换一圈手里的东西却不会有增加,这就是所谓劳动创造价值,最终交换的不是物品而是劳动,所以提高劳动生产率是让大饼变大的原因。)
经济学向来就是出了名的复杂。为了方便解释,举个例子。
A银行有b存入的万元现金的资金。创业者C到银行向A请贷款万,A用转账将万元的贷款转到C的银行账户,账面上她就有了万。(银行里有b的存款万,c的贷款万,c的存款万,银行现金万)C将自己的贷款万支付给b,b又去存在A的银行里(银行里有b的存款万,c的贷款万,现金万)这种循环可以继续。C可以再去A银行贷款万支付给b,而b也可能再去存入a银行。(银行里有b的存款万,c的贷款万,现金万)。根据目前的美国银行法,这种作业还可以再重复7次。所以,就算银行的保险库从头到尾就只有万美元,b的户头最后可以达到万美元;换句话说,也代表我们银行户头上看到的那些金钱,有超过九成其实只是数字,而没有实体的硬币或钞票(只有贷款)。如果你觉得这就是骗局一场,那么可以说整个现代经济就只是一场骗局。这事实上是另一次人类想象力的惊人发挥。真正让银行(以及整个经济)得以存活甚至大发利市的是我们对未来的信任。“信任”就是世上绝大多数金钱的唯一后盾(b和银行都相信c最后能偿还贷款,可以说创业者c是这个循环里最重要的一环,但是如果c最终创业失败或者根本就是去花天酒地了,承受风险的却是b,这样货币从代表有形、实际的物品成为了需要通过未来的劳动或信用兑换的承诺,b是实物商品或现在的劳动,c是信用和未来的劳动)。
如今的金钱可以代表许许多多不同的事物,也可以协助将几乎所有的东西互相交换。然而,在历史来到现代之前,金钱只能代表一些“实际存在于当下”的物品。这与“创业”的概念无法兼容,因此也就很难促进经济成长。(其实到现在货币的持有者也不愿意投资那种无形的东西,而促成这种投资的是货币的保存者--银行,而保证银行这种权利的是政府。)如果没有贷款,那些有点子想创业却没钱的人没法实现他们的梦想,陷入创业者困境:没钱投资无法生产,没有产品没法赚钱,没钱没法投资。这种困境里人类困了几千年(当然大多数小农意识的人们也没有这种想法),直到信用引发的新系统-资本主义出现。“信用”这种金钱概念,代表着目前还不存在、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货品(和服务等),它让我们能够预支未来、打造现在。我们相信它就是相信未来的资源肯定远远超过目前的资源;只要我们使用未来的收入来投资当下,就会带来许多全新而美好的商机。过去人们并不是不知道信用,而是不相信“明天会更好”,他们认为世界经济就是那么大的一块饼,如果你赚了钱就是别人亏了钱。但近代的经济发展史告诉大家,其实你可以相信世界经济的饼是会变大的(资本主义不仅保护了钱,还保护了货币的时间价值,目的就是鼓励投资创业。有了这种相信,看到别人赚钱,人们不再满足于小农经济“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有了干劲创造更多产品,交换来更多的钱带来更多的消费,带动社会经济。)
年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认为鞋匠赚到钱就会雇佣更多人,更多人拿到工资去消费就会让更多人赚到更多钱,这样企业获利正是社会整体财富和繁荣的基础。人类全体财富的基础,就在于希望增加个人利润的自私心理。这一点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最革命性的概念,它从经济的角度,也包括道德和政治的角度来告诉我们:贪婪是好的,不只是自己得利,还能让他人受益。亚当·斯密推翻了传统上认为财富与道德彼此对立的概念(为富不仁),认为人会变得富有不是因为剥削邻居,而是因为让整块大饼变大了。随着大饼变大人人都能受益(其实是投资者(大概率是富人,因为他们有钱投资)的贪婪像鞭子或胡萝卜,驱赶着那些“懒惰”而“没有方向的人”努力工作增加社会财富,这一改封建主义的暴力压迫,资本主义让每一个人主动向着眼前的胡萝卜奔跑,而科技更给他们助了一臂之力)。这套理论的基础是鞋匠剩余的钱会拿来提高产量(而不是去花天酒地增加陪酒女的收入,因为这对提高劳动生产率没帮助)。在现实的很多情况也的确如此,在资本主义的浪潮里不仅是有钱的大亨,从穷人到政府每个人都在琢磨着把钱拿出来再投资,让财富成资本,投资的资本再获得收益。不仅如此,资本主义的影响范围逐渐超越了单纯的经济领域,形成一套伦理,告诉我们该有怎样的行为,该如何教育孩子,甚至该如何思考问题。不论是正义、自由甚至快乐都必须依赖于经济成长,所以可说经济成长就是至善(或至少十分接近)。资本主义在于科学结合时候也是如此,它考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投资这项研究能带来经济增长吗?”,而也正如所愿,高速发展的科技带来了高速发展的经济,如果科技的脚步不抵各国政府的印钞速度,那经济前景真的堪忧。(资本主义的大饼一开始依靠的是奴隶、工人的劳动创造的价值,之后主要是科技的力量创造的价值)
资本主义不仅影响科技也影响了帝国主义。欧洲帝国主义创造了资本主义信贷制度-国王贵族采用商业模式(在很多政府行为中应用借贷),税收支持的战争变成信贷支持的远洋冒险,成了哥伦布也需要的金主。大量殖民地的开发也让这项信贷取得了巨大的收益,西欧发展出复杂的金融系统产生了证券公司等各种复杂的金融机构,经济,金融,财政等等变成了庞大的学科,荷兰,法国和英国的经济在这一阶段此消彼长。谁能更加好的保护投资者的利益,谁就更加受到资本的青睐。资本和政治紧密相拥也让投资者可以以资本之名控制政府。对中国来说屈辱的鸦片战争就是因为中国禁烟令触及了资本的利益而和被资本煽风点火的英国政府发生战争,即使到了现在东印度公司没有了枪支,印尼等殖民地国家获得了独立,但评价一项信贷也不仅要考虑经济因素,还要考虑政治因素。
对自由市场的崇拜。资本主义一个重要的分身就是对自由市场的崇拜,他们建议经济和政治分离,政府要无为而治,经济靠自由市场。然而,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完全不受政治影响的市场。毕竟,经济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信任”,而信任这种东西总是得面对种种的坑蒙拐骗,光靠着市场本身,并无法避免诈欺、窃盗和暴力的行为。这些事得由政治系统下手,立法禁止欺诈,并用警察、法庭和监狱来执行法律。如果国王或政府行事不力,无法做到适当的市场规范,就会失去信任、使信用缩水,而经济也会衰退。从而陷入资本主义的地狱。
正如前文所说,资本获得收益再次投入市场增加劳动生产率是资本主义核心内容,但是在现实生活中资本家可不这么想,他们想投入更少的钱获得更大的收益,所以更多贪婪的鞋匠靠的是缩减工资、增加工时来增加利润(正如马克思发现的,他们靠剥削工人更多的剩余价值来增加利润)。
这个问题如果按自由市场来解决会是这样的:最优秀的员工离职去为鞋匠的竞争对手工作,为了留住员工,老板一定得改变管理方式,他的贪婪会逼他善待自己的员工。这个理论听来十分完美,但实际上却是漏洞百出。如果真的是完全自由的市场没有监督,贪婪的资本家就能够通过垄断或串通来打击劳工甚至还可能用劳动偿债甚至奴隶制度来限制劳工的自由。
就像现代早期,大西洋奴隶贸易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暴君或是种族主义者,而是不受限制的市场力量,源于甘蔗种植园大量劳动力的需求。这项产业完全出于经济,是自由市场依据供需法则所组织及提供资金,民间贩奴公司甚至在证交所上市,出售股份。那些买了股票的民众、卖了股票的证券营业员、管理奴隶贸易公司的经理只希望有个好机会赚钱,甘蔗庄园的园主只在乎自己赚了多少。所以在这些奴隶贸易中被杀害数百万人,并不是欧洲人对非洲人有什么种族仇恨,出钱的欧洲人也许是一群善良的人,他们爱孩子,会捐钱给慈善事业,也懂得欣赏好音乐和好艺术,但他们就是没感受到这些被剥削人民的痛苦,原因只是出于对人性的冷漠和钱的贪婪。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它无法保证利润会以公平的方式取得或是以公平的方式分配。而且相反的是,因为人类有追求利润和经济成长的渴望,就会决定盲目扫除一切可能的阻挠。等到“成长(赚钱)”成了无上的目标、不受其他道德伦理考虑的制衡,就很容易衍生成一场灾难。我们必须记住,人类的历史从来不是洁白无邪,随着现代经济成长,全球各地还有无数的大小罪恶和灾难正在上演。今天还有许多非洲农民和印尼劳工就算整日辛劳,能够赚到的食物还比不上年前的先人。所以就像农业革命一样,所谓的现代经济成长也可能只是个巨大的骗局。虽然人类和全球经济看来都在继续成长,但更多的人却活在饥饿和困乏之中。
即便如此,资本主义却似乎无可取代,就像农业革命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资本主义已经把这个世界塑造成现在的样子,也只有资本主义能让它继续运行下去。唯一另一个足以和资本主义相抗衡的是共产主义(现在还在探索阶段,也许真的是未来)。资本主义也认为只要再多点耐心,一切就会变得更好,奴隶贸易几乎消失,工人权利也在被保护,只要我们再等饼变大一点,就能让人人都分到够大的一块。虽然说分饼的时候永远不可能达到公平,但至少能做到“足够”。事实上,我们确实已经看到一些正面的迹象。至少就纯粹的物质标准来说(例如预期寿命、婴儿死亡率、热量摄取量),虽然人口在过去百年间激增,但年的平均数值都明显高于年。
然而,这块经济大饼真的能无限制变大吗?每块饼都需要原材料和能源,现代工业的巨轮是不是早晚会耗尽地球上所有的原料和能源?别担心,就过去的证据看来这只是一种理论。每次即将因为能源或原料短缺而使经济成长趋缓的时候,就会有资金投入科学研究,解决这项问题。人类和能量转化密不可分,从人体无意识的将食物转化成能量到人们有意识的利用火加热食物,人类厨房里的秘密是操控能源的开始,现在身边的能量越来越多:热能,风能,水能,核能,随着人们对能量转换越来越得心应手,科学也越来越发展。可以说工业革命的核心就是能源转换的革命。未来太阳能,核能,引力都会是备选的能量,我们不断发现身边能源的汪洋大海。
学习如何有效驾驭和转换能量之后,也解决了另一个阻碍经济成长的问题:原料短缺。等到人类找出方法驾驭大量而又廉价的能源之后,就开始能够取得过去无法使用的原料(像是在西伯利亚荒原采集铁矿),或者从越来越远的地方将原料运来(像是从澳大利亚将羊毛运到英国的纺织厂)。同时,科学上的突破也让人类能够发明全新的原料(像是塑料),或是发现先前未知的天然原料(像是硅和铝)和越来越多的化学原料。
工业革命最重要的一点,其实在于它就是第二次的农业革命。机器,化学肥料、工业杀虫剂和各种激素及药物,无论是农地还是家禽家畜的产量都大幅跃进。可悲的是工业化之后,连植物和动物也同样遭到机械化。各种农场上的动物已经不再被视为活生生、能够感受到痛苦的生物,而是被视为机器一般对待,成为传送带上的生命。
时至今日,这些动物常常是在像工厂一样的地方被大规模制造,虽然业界让它们存活、吃得饱、维持基本健康,但却对它们的社会和心理需求毫不关心(除非直接影响到了生产)。大西洋奴隶贸易并非出于对非洲人的仇恨,而现代畜牧业也同样不是出于对动物的仇恨。这两者背后共同的推手,就是冷漠。大多数人只关心它们的奶、蛋、肉,认为这些动物没有感觉、没有情绪,并不会感受到痛苦。
但讽刺的是,正是那些制造了挤奶器和集蛋器的科学,最近也赤裸裸指出这些哺乳动物和鸟类同样有复杂的感觉和情绪。它们不仅能感受到生理上的痛苦,也同样能感受到心理情绪上的痛苦。演化心理学认为,家禽家畜的情感和社交需求还是源自野外,是因应当时生存和繁衍的需要而形成。例如小牛的心理被植入强烈想要玩耍的欲望,这正是哺乳动物学习社交行为的管道,另一股更强大的欲望,就是不能和母亲分开,但像现在,它们的需要统统被忽视,人类要的就是他们活着(其实很多人类的父母也是一样,因为某种目的,当然这也许是所谓的为了孩子未来的目的而忽略孩子的需要)然后拿走它们的奶和肉。
农业的工业化让粮食大量增长,大量闲置的劳动力开始从事其他行业(当然就像电影星际穿越描述的那样,这种情况如果倒置,也就是农业生产出来的产品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人们还是会回到农业生产上去。)各种产品产量大增,各种新产品倾泻而出,渐渐的生产超出了需求。于是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谁要来买这些产品?为了避免这种灾难就出现了一种新的伦理观:消费主义(这应该是资本主义发明的)。这有悖于过去老百姓的节俭习惯和许多宗教的戒律,在习惯里如果是正直的人就该避免奢侈、从来不浪费食物,衣着简朴。然而消费主义会说:你落伍了,这个时代是血拼的年代。你应该善待自己、宠爱自己,过时的东西马上换,没钱用京东白条!这些在历史上的大多数时候自私、堕落、道德沦丧的内容如今成为了社会的主流,因为在消费主义除了自身非常努力,还在大众心理学(像是“我们都用小天才手表”)的推波助澜之下,不断说服大众“放纵对你有益,而节俭是自我压抑”。现在这套理论已经成功了。我们都成了乖巧的消费者,不仅必须购买制造商设计的刻意让它在一段短时间后就被淘汰的产品;而且不断扔掉足以满足各种需求的旧型号购买新型号。购物已成为人类最喜爱的消遣,节日成了购物节,而且消费性产品也成了人们沟通的中介。
根据资本主义理论,所有的利润都该再投入生产,那么这些被人们吃了,穿了,用了的价值怎么算?没问题!投资商早就得到了大部分利润,他们会负责投资。其他人负责购买就行了。资本主义和消费主义的伦理可以说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将这两种秩序合而为一。现在的贪婪的大富豪管理资产和投资非常谨慎,把时间投入赚更多的钱,而一般大众却可以尽情满足自己的欲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相比于过去的节衣缩食,克制欲望的确实容易许多,于是社会就此发展,人们达到天堂。资本和消费主义的伦理让信众终于真的能够做到这个宗教要求的条件,让我们离天堂越来越近。(买买买是不是会永远持续下去文章中没有答案,也许新的需求会代替旧的需求,就像房产,装修,旅游,教育,医疗,养老各种新的消费项目不断产生,不断要投资者投资新的项目,只要你有足够的钱,永远有需要买的东西,问题是老百姓的钱从哪来-通过劳动从资本家处换取报酬,以及政府从资本家的利润里面征收的税款。劳动者,资本家,政府,这三者的利益此消彼长,更多的流动和贷款透支着更大的未来,GDP的泡泡越吹越大,也许会永远维持,也许被某一次破产、战争或变革彻底打回原形,用归零来证明老祖宗的轮回理论。)
(和认知革命、农业革命一样,我们以为科技革命会真的让人类变得轻松,可以慢下来享受劳动成果,却发现它也是一场)永远的革命。工业革命找出新方法来进行能量转换和商品生产,这让人类大大减少了对周遭生态系统的依赖同时也引起了各种生态危机,这不仅包括之前的动植物灭绝,还包括环境污染,温室效应,海平面上升等直接威胁人类自身的情况。未来很可能看到人类必须与自己引发的自然灾害不断拉扯较劲。而随着人类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来对抗自然,压制整个生态系统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和冲动,就可能引发越来越多无法预期的危险副作用。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就得用更激烈的手法才能操控生态系统,但也就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很多人称呼这可能的危机是“自然的毁灭”。然而,这其实并不能算是“毁灭”,而只是“改变”。自然是无法“毁灭”的。恐龙的世界灭绝,哺乳类动物兴起,即使有一天人类灭绝那么还可能有某些生物过得生龙活虎。或许,现在的6万年后,会有一群高智商的老鼠心怀感激地回顾人类造成的这场灾难,就像我们现在感谢那颗杀死恐龙的陨石一般,当然这个假设为时过早。
如果说现代的摩登的年代,人们不受自然的摆布是自由的年代,那智人真的要失望了。因为摆脱了自然人们越来越受到现代产业和政府的支配,包括时间概念,都市化、农民阶级消失、工业无产阶级的兴起、对一般大众的赋能、民主化、青少年文化,以及父权社会的解体以及有史以来人类最大的社会革命:家庭和地方社群崩溃,改由国家和市场取代。在工业革命之前,多数人的日常生活都逃不脱三大传统框架:核心家庭、大家庭,以及当地的密切社群。大家庭负责大家庭成员的生老病死,教育、就业、结婚、生育、养老等主要事物。社区依据当地传统和互助原则处理大家庭无法处理的矛盾和问题。除了少数例外,王国或帝国通常不会干涉家庭和社群内的事务,就像是收着保护费的黑道集团,罩着自己的人民不受附近其他黑道集团或当地小混混骚扰。然而,生活在家庭和社群的怀抱里并不如想象中的理想,家庭和社群对成员的压迫绝不下于现代国家和市场,这些家庭和社群的紧张和暴力让成员别无选择。
这种情况维持了多年,直到工业革命让市场取得强大的新力量(在市场可以通过钱完成大家庭的任务)让国家有了新的通讯和交通工具,更让政府有了一大批办事人员、教师、警察和社工可供差遣。国家和市场的权力不断扩大不断削弱家庭和社群过去对成员的紧密连接,造成了家庭和社群的崩溃。法院的判决代替家族里的私刑,市场购买代替邻里互助,国家代替了大家庭负责一个人的衣食住行、教育、婚姻、医疗福利、就业,退休、保险和保障。国家和市场简直可说是个人的衣食父母,但也让很多人开始悲叹没有了家庭和社群的功能人们变得疏离和冷漠。而且这些血亲们的疏远也让人更加受制于国家和市场。不仅是大家庭,核心家庭的大部分经济和政治作用也被政府和市场所取代,留下了那些重要的情感功能也开始受到外界越来越多的干预,包括恋爱和婚姻,子女教育等。
如今社群的物质功能已经大部分由市场和国家接手,而原来靠身边的十几个熟人组成的能满足成年人情感需要的密切社群已经被“想象的社群”所取代。现代所兴起的两大想象社群,就是“民族”和“消费大众”。所谓民族是国家的想象社群。而消费大众则是市场的想象社群。我们说这些社群属于“想象”,是因为过去的村落社群都是成员彼此熟识,但现代不论民族或市场,成员都不可能像过去一样彼此熟悉。它们都和钱、有限公司和人权相同,是一种“主体间”的现实,虽然只存在于我们的集体想象之中但力量却无比巨大。战士可以为之牺牲的国家和民族概念似乎由来已久,却因为历史上的分裂扩张,融合交流变了味道,就算我用的原料是放了两年的面粉、放了两年的油、放了两年的糖,做出来的也不会是放了两年的蛋糕。相比民族,新兴的消费大众们更加紧密。这些有着同样消费习惯和兴趣的消费者彼此并不认识,但还是相信大家就是同一伙的,比如麦当娜的粉丝、曼联球迷、素食主义者、环保主义者等等他们最主要的定义方式也是靠着消费,这就是身份认同的基石。如果是个德国素食主义者,要嫁给法国素食主义者的概率大概会高于嫁给德国的肉食主义者。
传统上社会秩序坚若磐石、难以撼动。毕竟“秩序”就隐含着稳定和连续的意义,但在过去的两个世纪中,变化速度奇快无比,让社会秩序显得充满活力和可塑性,呈现变动不休的状态。举例来说,互联网的广泛使用才20年左右。但我们已经完全无法想象没有网络的生活会如何。现代社会的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动特性,前现代统治者的主要目标是维护传统秩序,现在的政治主流却是要摧毁旧世界再建起更好的世界来取代。人人都在谈,要进行社会改革、教育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而且这些承诺常常都是说到做到。印象里激烈的社会运动可能引发血腥暴力,的确19世纪和20世纪的政治历史就包括一连串生灵涂炭的战争、革命和大屠杀,这很容易造成误导,让人认为这时暴力和恐惧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但其实和平与安宁也同时来到历史新高,特别是在“二战”结束后的70年间。
如果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年代的和平,是因为你没真正看过年前的模样,不知道过去的世界其实更加残暴。如今战争所造成的死亡人数远远小于暴力犯罪,车祸和自杀。人们更有安全感,暴力发生率显著下降,这主要是因为国家制度的制定。纵观历史,大多数的暴力事件是出于家庭之间或社群之间的仇恨。当然,我们还是会看到有国家运用国家力量残害自己的公民,但就算是在暴虐的独裁统治下的现代人死于他人之手的可能性仍然低于前现代社会的水平。
国家内的暴力行为在年后究竟是减少还是增加或许还有商榷的余地,但谁都无法否认,现在的国际暴力事件正是史上最少的时期。其中最明显的或许就是欧洲帝国崩溃时的情形。多数帝国的退位都选择和平方式,帝国解体崩溃的过程变得相对迅速、平和且有序例如英国从各个殖民地的撤退,就算是法国从其他殖民地撤退时也算是和平迅速,而且离开后留下的是秩序井然的国家政府,而不是一团混乱。年苏联解体过程可以说是更为和平,一个如此强大的帝国,在戈尔巴乔夫的命令下竟然消失得如此安静且迅速,可以说是史上罕见。
曾经,征服是政治史上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像罗马人,蒙古人,土耳其人都一度逐鹿天下建立帝国。但自年以来,没有任何一个经联合国承认的独立国家遭到征服而灭国。虽然小型国际战争时而发生,仍有达百万的民众在战事中丧命,但战争已经不再是常态。首先因为战争的成本大幅上升。有了核武器之后,超级大国之间开战无异等于集体自杀,想要武力征服全球也成了不可能的任务甚至实现了核子和平。
其次,正因为战争的成本飙升也就代表其利润下降。过去的财富多半就是田地、牛、奴隶和黄金,无论要抢劫或占领都十分方便。但到了今天,财富的形式变成了人力资本、科技知识和类似银行这种复杂的社会经济结构,想要抢夺或是占领都相当困难。硅谷虽然叫硅谷,却没有硅矿。这里的财富重点是点子和想法,而这些有点子和想法的人在敌人还没到时就已经搭机逃到海角天边去了。
第三,和平已经成了一笔越来越划算的生意。现代的资本主义经济的外贸和投资变得至关重要,更好保护投资者利益的和平有了特殊的红利,两国和平共处共同发财不是更好吗?最后一项重点在于全球政治文化也有了结构性的大变动。在我们这个时代,是史上第一次由爱好和平的精英分子来领导,这些政治家、商人、知识分子和艺术家确实相信战争是一种邪恶,而且也相信战争能够避免。
以上四大因素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核子末日的威胁促进了和平主义;和平主义大行其道,于是战争退散、贸易兴旺;贸易成长,也就让和平的利润更高,而战争的成本也更高。随着时间过去,这个良性循环也就对战争造成另一个阻碍,而且可能最后看来会是最重要的阻碍:因为国际网络日渐紧密,使得多数国家无法再维持全然独立,所以其中任何一国片面宣战的机会也就大幅降低。大多数国家之所以不再发动全面战争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再能够完全独立行事。虽然不管是在以色列、意大利、墨西哥或泰国,人民可能还是以为自己是个独立的国家,但其实任何经济或外交政策都不可能自外于他国,全面性的战争也不可能独自发动。正如我们在第十一章所提,现在正面临着全球帝国的形成。而这个帝国与之前的帝国也十分类似,会努力维持其疆域内的和平。正因为全球帝国的疆域就是全世界,所以世界和平也就能得到有效的维持。
所谓的现代究竟是充满了盲目的屠杀、战争和压迫,还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呢?其实需要时间来证明。我们只要回顾过往就会发现,自己对于过去历史的看法总是受到近几年事件的左右。如果这一章是写在年或是年,可能看法就会偏向悲观。但正因为已经来到年,整个看待现代历史的观点也就相对比较愉快。
为了让乐观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都能满意,或许可以说我们正在天堂和地狱的岔路口,而我们还不知道自己会朝向哪一个方向。历史还没告诉我们该挑哪边,而只要发生某些巧合,往哪边走都不算意外(不论如何现在是越来越告别荒蛮走向文明的时代,但它一定不是说人们没有矛盾,而是越来越用脑子来解决矛盾,而它也不是说人们越来越好了,而是玩的越来越高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