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村“外来村民”合影
海报新闻记者陈嘉伟西安报道
“我当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说完,圆圆放下手中的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今年5月,这位理想主义者,开了一间名为不知年的酒馆,她在这里画画、卖酒,但更多的时候是和自己的朋友小酌,所以她将自己的这间酒馆戏称为“窝点”。
“窝点”在西安市长安区黄良村。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就是你能想象到的那种普通。午后,村里的老人坐在轮椅上晒太阳,几名村妇寻来一根长长的挑杆,戳戳弄弄地试图打掉树上成熟的核桃。
然而,圆圆和朋友们的到来,给这个村庄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息。他们选择黄良村,是希望过上乡村里的慢生活,但乡村本身,却因为他们的到来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妮娜的瓶子花咖啡民宿
老村子里来了年轻人
不知年酒馆不是黄良村的第一家小店,EarthSign土象咖啡(以下简称“土象咖啡”)才是。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加绒和自己的先生租下了黄良村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当时他们从北京回到西安没多久,正着手创立自己的手作家具工作室。
现在,南山木工——加绒夫妇创立的手作家具品牌已经走上正轨,在引进新的合伙人后,加绒从木屑纷飞的工作室里腾出手来,在工作室的前厅,将土象咖啡操持了起来。
虽然说咖啡越来越走入大众的日常生活,但在一个传统村落里,这仍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在村庄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在社交媒体上,却成为了特立独行的存在,成为人们感受乡村宁静的“圣地”。
妮娜便是在“朝圣”的过程中爱上了这一方热土。
妮娜租下了土象咖啡斜对面的一个院落,当时那个小院正在翻修,她说服房东,将房子租给自己,大半年后,瓶子花咖啡民宿开张。
现在,妮娜辞去了此前地产公司管理者的工作,专心打理自己的民宿,她利用自己地产景观设计的专长,将小院打造了人们“向往的生活”。园内绿植丰盈,一张长条桌上铺着干净的米色桌布,两把躺椅摆放其中,你可以慵懒地靠坐在上面一下午。
除了土象咖啡、瓶子花咖啡民宿以及不知年酒馆,黄良村还聚集着一家手办潮玩工作室——安安大力;一家可以喝酒品茶,在院子里自己烧烤,坐在二楼看星空的老五俱乐部。
圆圆说黄良村是理想主义者的聚集地;加绒说在黄良村的生活让她想起了韩剧《请回答》,黄良村就是他们的双门洞;而对妮娜和铁楠来说,黄良村就是承载他们梦想的“应许之地”。
圆圆的不知年酒馆
“黄良一梦”
在过了不惑之年后,妮娜决定放弃月薪2万+的工作,在黄良村开一家民宿。
她的决定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在社交媒体上,妮娜记录下了自己的心路历程:掰掰手指头,在地产行业工作十五六年了吧,耕深在地产景观设计管理行内,最高做到了区域高级条线负责。
有认可过努力的业绩,也有大量质疑的时期,跌跌荡荡一直在各种环境的变革中调整和适应。时常紧张、焦虑、患得患失,工作忙碌到看手机紧张,多年静音,也时常半夜惊醒,想必太多地产人都有同感。
但转移赛道核心原因也并非如此,如果说,我想还是性格使然,不太能接受长时间的一尘不变,过于“均质”化的生活状态。喜欢可控下的挑战,在思维跳跃下创造平衡、制造秩序,希望有趣,活得自己满意,重要的是:想过成自己。
在这篇“小作文”的封面,妮娜郑重地写道:“40+的人生选择了热爱,从此‘风雨兼程’”。
而见到铁楠时,他正灰头土脸地站在一个院落的门口,身后的小院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几个月前,铁楠来到黄良村,租下了这间小院,他和妻子决定在这里开一家与茶有关的小店。
铁楠夫妇曾是“北漂”。住房、子女教育等诸多问题促成了他们到西安定居,在社交媒体上铁楠的妻子写道:“为什么要离开,也不用多说,懂的都懂”。
回西安后,铁楠夫妇的求职之路并不顺利,在此情况下他们认为心中的种子是到了生根发芽的时候。
铁楠的妻子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林语堂曾说人生之二十四件快事,其中一项便是:宅中有园,园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树,树上见天,天中有月,不亦快哉。我们很庆幸也能找到属于我们的院子,只不过,我们院子里除了有树、有花、有鸟、有月,最重要的是,还有我们的梦想!”
事实上,不只是妮娜和铁楠,每一个来到黄良村的人,都是来寻找或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每个人在努力实现自己梦想的过程中,也让王栋永产生了新的梦想。
“外来村民”的到来让王栋永产生了艺术振兴乡村的思路
一场用艺术振兴乡村的实验
王栋永是黄良村的村党支部书记,用艺术振兴乡村是他新的梦想。
不管是土象咖啡还是不知年酒馆亦或是瓶子花咖啡民宿,他们能相聚于在黄良村东一街上,离不开“野心勃勃”的王栋永。
帮忙与房东搭线、签租赁合同,都有王栋永在幕后协调。在加绒、圆圆等人眼中,王栋永区别于传统印象里的村支书,他新派,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
王栋永支持并看好这些“外来村民”在黄良村创业,并以此为契机,希望实现自己乡村振兴的愿望。
目前黄良村东一街,已经被确定为“黄良街道黄良新村文化艺术街区”,在加绒的牵线搭桥下,西安欧亚学院艾德艺术设计学院在黄良村建立了实践基地。
由于临近一个大型的花卉市场,王栋永计划在东一街相邻的另一条街上,打造“花卉社区”。“思路还是改造一下农家小院,做一些花草生意。”王栋永说这次创业的主体不再是“外来村民”而是“留守村民”,“乡村振兴,肯定要村里的乡党的生活越来越好。”
王栋永说加绒等人的到来给村民们做了良好的示范,“之前叫他们做生意啥的,有顾虑,现在这些已经开的店带来了人流量,村民的顾虑就小了很多。”
在王栋永眼中,妮娜、铁楠不仅是追梦人,也是入乡的创业者。
今年6月,农业农村部公布了一组数据,全国返乡入乡创业人数,累计达到万人。
铁楠夫妇正在修整的小院
他们只是走进了黄良村
当一个人离开北上广、离开城市回到家乡,舆论总以逃离相称。铁楠也称自己是逃离了北上广,虽然可能是加引号的,但是总归离不开逃离两个字。
铁楠的妻子在社交媒体上写道:30+从北京裸辞,回西安的农村开始“躺平”。但在小院改造的过程中,铁楠夫妇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为此铁楠瘦了十斤、鞋底也快跑掉了。而铁楠的妻子感觉在20多天中干了近10年没干过的体力活,手也起了老茧,早起时手疼得不敢握拳,脚疼得不敢着地。这与“躺平”形成了巨大反差。
妮娜辞去了工作,离开城市,在乡村创业,他利用自己的专长,将一个农家小院改造成“风景”。
圆圆虽然不再教学生画画,但她没有放下画笔,院门口一辆废弃的电动摩托被她涂上美丽的图案。
我们用逃离来形容离开城市的人们,那是我们想当然的认为,离开城市,他们将不再奋斗。
但在铁楠他们身上,这显然不适用,虽然离开了城市,但在黄良村,他们依旧在努力。王栋永也因为这些外来村民的到来,抓到了乡村振兴新的契机。
换个地方奋斗的他们,并没有逃离北上广,他们只是走进了黄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