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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地表最菜的机械乐队livesho

尽管在参加明和电机演奏会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在现场看到一些奇怪玩意儿的心理准备,但当明和电机社长土佐信道背着10.3公斤重、半人高的巨型乐器“响指木鱼”闪亮登场时,我还是被社长虽时都要被自己的乐器压趴下却还是坚持演奏的气概征服了。“中国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老实说我现在很累。”背负着木鱼的土佐信道气喘吁吁地说。“尤其是由于中日电压差异,这个东西现在发挥不太稳定,我的手指被电得好痛!”土佐社长背着的“响指木鱼”,正是明和电机出品的众多“不知道到底是乐器还是行刑工具”的造物之一。当土佐社长打一个普通的响指,连接在他左右手上的电路便会被接通,电流驱动马达旋转带动末端的两个小鼓槌敲击木鱼,千辛万苦之后发出“当”的一声响。响指木鱼完全体在观众还沉浸在“怎么会这样”的震惊情绪中时,一件又一件匪夷所思的机械乐器加入了大合奏:明明只有三个社员在舞台上卖力演出,却制造出了管弦乐团一样的热闹效果。“明和电机”听起来像一家机械厂的名字,事实上,它也确实是日本一家创立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电子管制造企业。工厂虽然不大,但也曾为东芝、松下这样的大公司代工过真空管。然而受石油危机影响,仅过了十年,公司就倒闭了。老社长的儿子土佐正道和土佐信道为了不让家族事业失传,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继续做机械加工设计,只不过老社长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发现这两个儿子比较“不务正业”:他们开始把电子元件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拼凑在一起,做成看上去没什么卵用的乐器上台演出。明和电机社员在开发新乐器尽管上了舞台离开工厂,社畜的血液也还是在二人的血液里流淌。在舞台上,土佐信道自称“社长”,其他乐队成员没有名字,统称“我厂员工”。“我要向大家介绍今天和我一起演出的社员!他们分别是社员A,和社员B!”演出间隙,土佐信道激动地向中国观众介绍自己的“社员”。社员的名字不重要,因为社长最大!而在演出时,他们也没忘了自己的电气公司职员身份。万年不变的蓝色工装是他们唯一的演出服,只有土佐的稍微特别:“管理者穿白衬衫,劳动者穿蓝色工装。日本中小企业很多,有时候社长机既是工程师也是社长,所以,我的衣服外面是工程师,里面是社长。”土佐信道拉开蓝色工装,露出里面仔细扎好的红领带和白衬衫,宛如初次显露真实身份的超人。从电音蝌蚪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明和电机的众多产品中,最知名的可能就是那款如今在国内的也能找到遍地代购的蝌蚪二胡。电音二胡是社长随身携带的武器只要捏住蝌蚪的腮帮子往中间一挤,它就会咧开嘴发出一声怪叫,随着右手不断地揉弦,怪叫声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在听出来蝌蚪到底在唱啥之前,大多数人都会绷不住笑出声来。然而这件乐器虽然看起来简陋,在有心人手里却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低配版电音贝斯。我的朋友钱老板在苦练蝌蚪二胡之后,甚至能演奏柯南主题曲。除了火到走出国门的电音蝌蚪,二十多年来,明和电机生产的更多的是“没用的玩意儿”。每次安装和搬运都要颇费功夫的“吉他啦”,是一种把琴键的波动转化为电流,再控制六把吉他36根弦发出相应声音的装置。演奏效果就是,一个在弹琴的人,却发出了吉他的声音。每次敲击都会发出噼里啪啦电火花的“放电鱼”,外表虽然像是件普通的打击乐器,但只有用通了伏电的棒子敲击时才会发出声音并点亮灯泡。土佐社长在演奏时没有任何防护装备,总让人觉得有触电危险。能歌却不善舞的社长还发明了踢踏舞鞋。利用手指上的传感器操控鞋底的小锤子,舞鞋会发出踢踏舞一样的声音。哪怕是四肢不协调的人也可以假装自己在跳踢踏舞,还能有效防止长期练习踢踏舞引起的拇指外翻。“玛琳卡莲花”则是一种一台机器能顶替整个打击乐声部的神奇乐器。莲花开放时,六个小锤子敲击花瓣发出响板一样清脆的叮咚声,莲花合拢时,敲击声会变得沉闷而悠远。随着音乐的起伏,莲花不停开开合合,简直兼具了实用性和观赏性。至于演出当天的打击乐主声部,则由社长从日本拉回来的一台行李箱负责。“这是普通的行李箱,但是当鼓槌敲击行李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哦!”在舞台上边摆弄“行李箱鼓”边卖力宣传的土佐社长一时间电视购物主持人附体,显得特别敬业。虽然明和电机的每一件乐器都荒诞可笑,但他们绝对不是一个随便玩玩的搞笑团体。当社员们将所有设备调试好,电源开启的一瞬间,赛博朋克风满满的吉他啦、放电鱼、玛琳卡莲花、行李箱全部都徐徐苏醒,配和社长动情的吟唱,竟然有几分乡愁。当机械变得无用说到底,人类最初发明机械,无非是为了解放双手改善自己的生活,让一切变得更加便利。从铆钉管道都暴露在外的大型物理机械,到今天越做越小甚至一点人工痕迹都找不到的智能机,人类的生活突然便捷的有些过了头。正是这种过度的便捷,和失去了机械浪漫的新时代电子产品,让土佐信道感到乏味。“机械应该是很痛的。”土佐信道在一次访谈中表达自己的观点。明和电机的部分作品,看着就挺痛的,字面意义上的“机械很重,很麻烦,很难操作,有时候会伤害人。”对于成长于60年代的土佐信道来说,这是他对机械最原始的感性认识。暴走族有夸张改装的机车,和明和电机的审美遥相呼应了比如每打一个响指都有触电风险的响指木鱼,每敲一下都会炸开一朵小电火花的放电鱼,以及依赖社长和社员亲手调试、状况百出的各种其他乐器。演出当天,哪怕已经跟随社长表演过很多次,担当和音部分的“希蒙斯姐妹”又一次宕机了。当电源启动,“希蒙斯”胸腔里的气球徐徐被吹起,然后放气带动簧片发出尖叫鸡一样的声音。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原理简单的乐器,中控系统也绕不开编程。“其实希蒙斯身体里住的是Windows。”土佐社长一边急急忙忙地重启电脑一边打趣道,而另一边利用简单的机械传动的其他乐器默默等待着,仿佛在证明现代科技有多么不可靠。土佐信道没有说出来的话是:既然如今已经没有传统机械的立足之地了,不如制作一些没有用的东西,给人们越来越迟缓的想像力搭把手吧。至于明和电机的原社长,兄弟两人中的哥哥土佐正道,据说已经退休并致力于用纸做各种笛子。真是让人羡慕的兄弟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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