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开始喜欢回忆。经过了时间的沉淀与过滤,童年、往事显得贫也乐,累也趣,苦也甜。童年里的美食,在那个年代,这些食品都是山珍海味。
蛋糕
小时候乡村本就物质匮乏,加上我们家孩子多劳力少,父亲虽上班,但母亲常说父亲还不如一只老母鸡。母亲一个人带孩子务农,日子过得比一般家庭更艰难。母亲脾气很大,规矩也大。比如:母亲规定,家里差样儿的东西不经她允许谁也不许吃。母亲放了两块蛋糕在里间屋的龛里,外面挂了一幅画。那时候,蛋糕叫槽糕或槽子糕,是个稀罕物,香香甜甜,特别诱人。但我们深知母亲的脾气,谁也不敢动,哪怕只咬一口。每天趁母亲不在家,我都偷偷看那两块蛋糕,想既吃又不被母亲发现的办法。几天下来,蛋糕干了,我拿在手里,忽然就有了主意。我找了一张纸,然后用手撮撮蛋糕,让蛋糕往下掉渣,撮了一小把儿,把蛋糕渣倒在手里,然后放进嘴里,呀!蛋糕好香好甜呀!想再撮,又怕被母亲发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起来。小时候,觉得母亲简直就是神探,我们干了什么坏事儿她都会知道,因为怕打,还真不敢轻举妄动。第二天,实在馋不过,就又偷偷撮了一小把儿。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撮了几次我也忘了,但母亲好像一直没有发现,因为她没因此事打我。
炖鱼
我八、九岁的时候,大哥去了乡税务所上班,偶尔大哥会拿回来一条鱼,于是全家象过节一样的高兴。最高兴的数三哥和我。我们家兄妹六人,我最小,我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三哥和我分别是小子和闺女中的老小。炖鱼的香味儿让我们很兴奋,我一会儿去锅边看看,一会儿问母亲什么时候熟,那时候母亲也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家里洋溢着温暖与快乐。鱼终于熟了,我们几个围在锅边看母亲往碗里盛鱼。母亲先盛了一块儿,让三哥给爷爷端去。母亲又盛了一块儿,我们以为是给我们的了,纷纷拿筷子,但母亲说,给你小叔端点儿去。我第一个表示反对,一共就四块儿,还有一块儿是鱼脑袋,给别人两块儿,我们还吃什么?于是母亲大声音训斥着我们,说小叔怎么疼我们,有了好东西就应该给小叔送。拗不过母亲,只得送。等送鱼的全回来,母亲才让大家一起吃,母亲一直在说,一条鱼最好吃的就是鱼头鱼刺儿了,有滋味,特别香。母亲娘家出身地主,想必她说的话是对的吧!但我们还是喜欢吃鱼肉的,鱼肉一抢而光,母亲则把鱼刺儿一点点认真地再吃一遍。我们自己吃了鱼肉,也没有犯罪感,母亲她不爱吃鱼肉,爱吃鱼刺儿。我一直以为母亲爱吃鱼刺儿,后来,自己稍稍长大,日子也好些了,再吃鱼的时候母亲也吃鱼肉了。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小时候母亲爱吃鱼刺儿,后来母亲也爱吃鱼肉了。
烤红薯片
小时候的冬天显得特别长,特别冷。家里只生一只小煤火炉子,晚上还要熄灭。那时候,学习也不紧张,有的是时间玩。因为冷,就在屋子里玩。
记得,村子里的婶子大娘到我们家闲坐,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只鞋底,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聊着家长礼短,她们也不管我。于是,我自己坐在小煤火炉旁自制烤红薯片。先用一块湿布把炉壁擦一下,然后把红薯切成薄片,一片片贴在炉壁上,当红薯片微微泛黄的时候,香味也出来了,这时就可以吃了。如果想两面都烤一下,就把一面烤熟的红薯片揭下来,换一个面再烤,更好吃了,不过一般等不到两面烤已经吃了。现在经常在街上买现成的烤红薯,很贵,但总是觉得没有自制的烤红薯的味道好,具体的味道已经忘了,记住的就是一种感觉,再也无法找回。